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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萧红,那本呼兰河水做成的书

发布日期:2014-11-08     来源:湛江日报     作者:宋立民      编辑:丁小梅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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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载:http://paper.gdzjdaily.com.cn/html/2014-11/08/content_6_1.htm

  

  

  她一边发掘着“人类的愚昧”,一边回忆着故土的“许多美的人和美的事”,她诗化了故乡的人物,美化了故乡的环境,以至于那优美的农村图景,浓厚的地方情调,如丝如缕的怀旧的抒情,被提到了第一意义。立足文化批判的角度,她对于国民性的揭示是写实的,可立足于文化怀恋、寻觅精神家园的角度,她的笔触恰恰是浪漫抒情的。萧红就是这样把两种文化视角合二为一,使几乎“水火不容”的两种意义上的发掘同时进行,以生命的最后努力,献出了乡土小说的杰作。

  与杨绛同年

  30年代的文学洛神

  那个握着烟斗的才女

  萧红永远年轻

  0.“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

  因为电影《黄金时代》,萧红的名字再度成为热词。可惜大家议论的是电影、明星、流浪、情爱乃至私生活,萧红的书仍旧不会像明星的写真一样沸沸扬扬。

  截至2005年,《呼兰河传》已经有了20个版本,译林出版社去年11月出的大概是21种吧,但愿90后们能够浏览一下,看看一个文艺青年寂寞的童年记忆,也顺手写下自己的童年。

  “《生死场》与《呼兰河传》都很薄,关一天手机,一定能看完。”我对学生说。不知道弟子听不听。

  1.你必须承认:萧红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个奇迹。

  她只活了31岁,留下的文字也不多,却犹如流经松嫩平原的呼兰河,虽曲曲折折而流量丰富,让后人不断地探望,不断地念叨,不断地汲取营养。

  她1911年生,与杨绛同年,小庐隐十一岁,小冰心十岁,小丁玲七岁,却与以上诸位一起,常常搅动我们的记忆。

  她不似庐隐敏感而趋时,不似冰心的典雅清丽,不似丁玲由细腻到粗犷,不似杨绛知性而平静。但在备课讲课之外,我读得最多的,还是她与杨绛。

  萧红名张乃莹,萧军名刘鸿霖,之所以都姓了“萧”,是因为自幼喜欢使枪弄棒的萧军酷爱京剧《打渔杀家》里杀了土豪丁自燮一家而自刎的好汉萧恩。加上二人对于“红军”的热爱与向往,于是留下了文学史上的佳话。至于后来的分手,如鱼得水,冷暖自知,吾侪无权点评。

  2.萧红笔名悄吟、玲玲、田娣。《鲁迅佚文全集》的最后一篇《萧红、萧军、黄源合影照相题记》只有一句话:“悄于一九三六年七月十七日赴日,此摄影于十六日宴罢归家时。”此句来自黄河浪的《萧红传略》(香港新世纪出版社1983年8月版),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版《鲁迅年谱》对此次宴会的记载为七月十五日。许广平回忆当时的情景说:“鲁迅先生不时在病,不能多见客人。”但是为萧红送行,先生依旧抱病做东,其间有师徒之情,亦有父女、忘年交之爱。

  94天之后,鲁迅先生驭鹤而去,那是他与萧红的最后一面。

  2005年版《鲁迅全集》第17卷有关萧红的注释曰:从1934年10月到上海而认识鲁迅,萧红作品“大都经鲁迅介绍发表。所著中篇小说《生死场》由鲁迅校订、作序,编入《奴隶丛书》”。

  3.鲁迅的《生死场》序言说:“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十四的夜里,我在灯下再看完了《生死场》。周围像死一般寂静,听惯的邻人的谈话声没有了,食物的叫卖声也没有了,不过偶有远远的几声犬吠。想起来,英法租界当不是这情形,哈尔滨也不是这情形;我和那里的居人,彼此都怀着不同的心情,住在不同的世界。然而我的心现在却好像古井中水,不生微波,麻木的写了以上那些字。这正是奴隶的心!——但是,如果还是搅乱了读者的心呢?那么,我们还决不是奴才。不过与其听我还在安坐中的牢骚话,不如快看下面的《生死场》,她才会给你们以坚强和挣扎的力气。”

  “撄人心”是鲁迅作品的重要特色,也是中国现代文学的传统。从《生死场》到《呼兰河传》,萧红承继鲁迅“争天抗俗”与“思想启蒙”的传统,“搅乱”了一代又一代读者的心。是精神气质的接近导致了鲁迅与萧红成了忘年之交。

  4.“他的笑声是明朗的,从心里的欢喜,若有人说了什么可笑的话,鲁迅先生笑的连烟卷都拿不住了,常常笑的咳嗽起来;”“他走路很轻捷,见过的人都知道,刚抓起帽子来往头上一扣,同时左腿就伸出去了,仿佛不顾一切走出去;”这是萧红笔下的鲁迅,一个真的鲁迅。

  毫无疑问,《呼兰河传》与鲁迅的《故乡》、《社戏》一脉相承,其“改造国民性与呼唤人的觉醒”的主旨,又与《阿Q正传》丝丝入扣。评价萧红的历史地位与现实价值,鲁迅是一把重要的钥匙。

  萧红是远离了乳母和故乡的莱谟斯,命途多舛,又常常和时代的大潮相隔膜,她显得过于寂寞。因此,我们所钟爱的《呼兰河传》也显得过于寂寞——似乎失却了《生死场》中鲁迅所嘉许的“健全精神”。

  5.也唯因其“寂寞”,萧红才得以冷静地审视自己以及自己的父兄姐妹们,审视我们这个民族。她把连同自己的“寂寞”在内的整个民族的寂寞加以剖示、批判,赤裸裸地揭示了故乡小城里不健全的精神与灵魂。1936年10月19日,鲁迅在上海病逝,萧红在日本给萧军写信,说:“昨夜,我是不能不哭了,我看到一张中国报上清清楚楚的登着他的照片。可惜我的哭声不能和你们的哭声混在一起。”“我想一步踏了回来,这想象的时间在一个完全孤独的人是多么可怕!”——萧红的孤独也恰恰是鲁迅式的孤独,是“先醒者”的寂寞。

  6.1938年夏,抗战文艺座谈会上,萧红说:“现在或是过去,作家写作的出发点是对着人类的愚昧。”

  萧红或者是“偏执”的,但她又是真诚的、清醒的。萧红所展示给我们的,多半是可以以“愚昧”一言以蔽之的乡镇的人情、世态,“麻木”的农民的性格、心理。萧红在《生死场》中所揭示的“在乡村,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在《呼兰河传》中再一次被证实。呼兰河镇的生活单调到几乎窒息的程度。而境遇中的农民自有人生哲学:“他们被父母生下来,没有什么希望,只希望吃饱了,穿暖了。”有二伯对“人生态度”精妙概括为“虽然也长了耳朵,但一辈子也没有听见什么”,足以代表“公意”。对于“生、老、病、死”,他们全是一种绝顶“超然”的态度,俨然老庄转世。超然到失去常人的感情和思维,以至混沌麻木,又如何认真对待生活或者去办成一件事情?

  7.值得注意的是:萧红是在对于封建宗法社会的伦理关系的默默地剖析中展开了他们的文化批判的。揭示了封建乡土伦理中“无讼”、“稳定”、“循环”的伦理秩序,同时又都写出了超越于政治、经济、道德、法律之上的宗法统治者。她在《呼兰河传》中画出了一种冥冥之中主宰一切的精神意志,写出了宗法制度下的“文明”:时间已经死去,小镇以最沉重也最缓慢的心跳维系着古老的神经;父子、母女、婆媳、夫妻之间没有任何“新的问题”:小团圆媳妇仅仅因为不像20岁便没有生存的理由;有二伯跟大黄狗闲扯却不理孩子们;“有福相”的王大姑娘同冯歪嘴子好,便一下子成了“不干不净的野老婆”,而且经常有人探访、窥视、捉弄。最能够引起公众兴趣的是“看”,看死尸,看醉鬼,看泥坑,看跳大神,看洗热水澡,看一切无聊的人,直到看杀头。而当局也不断满足着公众的爱好,每天枪决两个至五个。

  马克思在说到东方宗法社会时写道:“我们不应该忘记:这些田园风味的农村公社不管初看起来怎样无害于人,却始终是东方制度的牢固基础;它使人的头脑局限在极小的范围内,成为迷信的驯服工具,成为传统规则的奴隶,表现不出任何伟大和任何历史首创精神。”萧红活画出了奴隶的魂灵,这正是另一种人性的深度。

  8.的确,萧红是很个人化、情感化的女性。无论在作家圈里,还是在坊间,这样的女性并不少。然而,她又是思想深邃的女作家——这样的女性却不多。她原本是要对自己的故乡的麻木落后不觉悟展开鲁迅式的批判,但由于对家乡人文环境的熟稔与怀念,萧红在其创作中又处处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文化眷恋:几近麻木的乡亲们同样深明大义,礼尚往来,促膝谈心,温暖亲切……她一边发掘着“人类的愚昧”,一边回忆着故土的“许多美的人和美的事”,她诗化了故乡的人物,美化了故乡的环境,以至于那优美的农村图景,浓厚的地方情调,如丝如缕的怀旧的抒情,被提到了第一意义。立足文化批判的角度,她对于国民性的揭示是写实的,可立足于文化怀恋、寻觅精神家园的角度,她的笔触恰恰是浪漫抒情的。萧红就是这样把两种文化视角合二为一,使几乎“水火不容”的两种意义上的发掘同时进行,以生命的最后努力,献出了乡土小说的杰作。

  9.可以说,顽强的生命意识、对于女性独立人格的苦苦追寻,与把爱的寻找当作人生唯一要义的依附的生存方式,在萧红身上形成了一对矛盾。她说过:“我最大的悲哀和痛苦,便是做了女人。”萧军说过:“无论身体和意志,她确实是很弱的。”于是,重病在身的萧红,从“爱的家园”中挣出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