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链接:谈诗的说理型构思
说理型的艺术构思,是现代诗人常用的构思方式,这种方式又最适合于表现道理。新诗史上常见的说理型构思形式有两种,一种是“直接表理型”构思,一种是“间接悟理型”构思。前者多喜欢用抒情性的表白或哲理性的言辞,通过某种逻辑线索(或理性思维)进行构思;后者多喜欢叙写某种表象或某一流程,通过整体暗示来进行构思。
一般而言,采用“直接表理型”构思方式的作品,体制小巧,富有哲理,启人心智,例如:
言论的花儿/开得愈大,/行为的果子/结得愈小。
——冰心《繁星》(四五)
墙角的花!/你孤芳自赏时,/天地便小了。
——冰心《春水》(三三)
老是把自己当作珍珠/就时时怕被埋没的痛苦//把自己当作泥土吧/让众人把你踩成一条道路
——鲁藜《泥土》
《繁星》(四五)运用哲理性的言辞,采用对比手法,借助形象的力量,说明大话讲的越多,行动往往就会越少,批评“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春水》(三三)一诗的主题是,批评那种孤芳自赏、目光短浅、自命清高的习气。“天地”本来是大的,“你”躲在“墙角”里,自命不凡、夜郎自大,自然就会一叶障目,不识泰山,故而“天地”在你眼中(心中)也便“无可奈何”地小了。这是“你”的自闭造成的,与天地本来的胸襟无关。此诗运用了双重对比,明的对比是“墙角”与“天地”,暗的对比是“花”(你)心中的“大”与“小”。这种对比较有力地突显了诗人所要表现的哲理。
《泥土》是一首格言式的抒情短诗,用平直、朴实的语言表达了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和深刻的思想哲理。我们可以把它看成是诗人的自勉,要求自己虚怀若谷、甘为泥土,为了国家和人民的事业而甘做任人踩踏的铺路泥土;同时,我们也可以将之看作是作者对他人的一种善意劝戒,告诫人们不要自恃特殊,高傲自大,而应该甘于平凡,乐于奉献。诗歌宣扬了一种富于社会责任感的人生态度和勇于奉献的集体主义精神。艺术上,诗作运用“珍珠”与“泥土”的对比,暗含了“痛苦”与“欢乐”的效果,突出了诗人的爱憎之情;朴素的语言包含有深刻的哲理思想,并给人以丰富的回味;而“珍珠”和“泥土”的形象比喻,也使得诗意在两者的描写中得到充分的展示。
此外,臧克家《有的人》、绿原《诗与真》、郑敏《时代与死》、余光中《乡愁》、韩翰《重量》、顾城《一代人》、舒婷《也许?》等作品,也是这“直接表理型”一构思类型的诗篇。
采用“间接悟理型”构思方式的作品,一般不像“直接表理型”构思的作品那样,直接说出作者的意图,它常常通过叙写某种表象或某一流程,用整体暗示来呈现诗作的主题。例如:
青年人,/珍重的描写罢,/时间正翻着书页,/请你着笔!
——冰心《春水》(一七四)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卞之琳的《断章》
《春水》(一七四)一诗的主题是,勉励青年人珍惜美好的时光,抓紧宝贵的时间,争取为社会多做贡献,这样才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这一主题不是直接说出的,而是通过“时间翻着书页请你着笔”,让人在阅读咀嚼间感悟出来的。至于要青年人在“书页”上描写什么则没有明说,但一个“珍重”则告诉我们,青年人需要描写的,是自己奋斗的青春、美好的追求、坚实的脚印。
《断章》表现了宇宙万汇息息相关、互为依存的观念(也还可做其他方面的联想),包含着诗人深刻的人生体验:人可以看风景,也可能成为风景的一部分,被别人观看;皎洁的月光装饰了你的窗子,而你甚至连你的被明月装饰的窗子,也都成了别人梦中的装饰。诗歌表现的是一种抽象的观念,却是通过一组明丽的生活形象表现出来,诗意简洁、深厚。诗句中,主要词语的重复,既是内容的需要,又造成了节奏与诗意的回环往复。
此外,臧克家的《三代》,艾青的《煤的对话》、《树》、《鱼化石》和《伞》,郑敏的《金黄的稻束》,梁南的《树》,绿原的《小时候》,舒婷的《双桅船》等,也是运用“间接悟理型”艺术构思的优秀作品。